“那根本就不是胜利,你已经输掉了我最看重的东西。”
初邪站在那里,带着痛心疾首的语气说着。
“我不得不那么做!”我叫着。
“算了……我看错你了,没有真正的战士能接受你这种人。”
初邪走了,我拔腿去追,可是却怎么都追不上。
“我要赢!我没有选择!”我对着她的背影大声喊着,喊得精疲力尽。
可是没有人能够听到。
我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们全都丢下一个鄙夷的表情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我觉得自己做错了,做了自己都无法饶恕的事情,可是却死咬着说什么不后悔。
所以所有人都走了,没有人再留在我这个肮脏的臭虫身边。
我开始寻找阿纱嘉,大概只有她还能接受我。
可是我找不到,我在一片黑暗中四处寻找,脚底开始肿胀化脓,全身都一点点的在腐烂。
我挣扎着,喘不过气来,精疲力尽,全身像着了火。
有水送到了我的嘴边,我贪婪的将它们大口的喝了下去。
水里面掺了什么东西,有些苦。
没过太久,身体的热量慢慢的平息了下去。
脑袋里的混乱也冷却了,我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
手臂、胸口和腿都在传递着剧痛,这种感觉算不上美妙,但却让我清醒了很多。
我睁开了眼睛,再也不敢昏睡过去,尽力让刚才的噩梦远离自己。
一股熟悉的气味传了过来。
我试图爬起来看个究竟,但是身体却沉的像棺材。
“肋骨三根,左手尺骨、桡骨、肱骨粉碎性骨折,还有大量内出血。”
是初邪的声音。
我扭头向她所在的地方看去,女孩在我床边不远的沙发上抽着一支烟。
她走过来,将抽到一半的烟放到了我嘴里。
“我如果没及时过去啊,就凭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王女,你早就死了。”
我叼着嘴里的烟蒂,狠狠的吸了一口,受伤的肺部传来了不满的尖叫,剧烈的咳嗽下烟蒂掉出了我的嘴角。
初邪在香烟掉落之前将它重新夹住,她在床边蹲下来,用手背轻轻摸了摸我的脸。
“我在哪?”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可怕。
“前进据点。”
我大体扫视了一下房间。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整个墙壁也被粉刷成了淡淡的粉色,一旁的桌子上还摆着一些风格可爱的小雕像。
毫无疑问,这应该是初邪的房间。
“我怎么会在这里……阿纱嘉呢?”
“死了。”
初邪平淡如水的回答让我愣了足足三秒钟,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我猛的坐了起来,不过这个动作只完成了一半就被全身的剧痛和左手沉重的理疗器所阻止了。
门在这个时候被打开了,阿纱嘉正站在那里,双手捧着一根足有胳膊长的热狗三明治往嘴里送着。
她瞪着大大的眼睛,和我恰好对视在一起。
“你看看你看看!一说她啊,你就和疯了一样。”初邪哼哼唧唧的气道。
我长舒一口气,全身刚刚聚集起来的力气瞬间消散了。
我重新躺在了床上,然后被伤口的疼痛弄的嘶了几口冷气。
阿纱嘉把嘴边的食物放下,然后关切的贴到了我旁边。
看来比起三明治终归还是我比较重要。
“你饿不饿?”阿纱嘉第一句话问的我哑口无言。
“他现在不能吃东西。”初邪冷冷的说道。
她靠着床脚坐在地毯上,一手端着烟缸,一手擎着烟有一口没一口的吸着。
“我睡了多久?”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初邪给我的。
我在取胜之后重伤昏迷,阿纱嘉抱着我离开了堕鎏之地,想要找八诡给我治伤。
可是噬族根本没有关于“治疗”方面的概念,对他们来说只要不是致命伤,全都可以通过进食来迅速恢复。
可是初邪如约回来了,她立刻带我赶回了反抗军的据点,然后妥善处理了我的伤势。
凭借人类这边高度发达的医疗水平,距离送命一线之隔的我被救了回来。
在我昏迷的一个周里,初邪和阿纱嘉轮流陪在我这里。
尤其是初邪,她为了保证我在反抗军这边的安全,绝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清醒的状态。
“噬王有没有消息?瞳族那边呢?”我问阿纱嘉。
女孩摇了摇头,“父亲说过的话不会食言,我们的事情他一定不会再插手。瞳族和噬族之间的战争会变成什么样子也已经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这对我和阿纱嘉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了,剩下的问题我可以和她一起去面对。
我伸出手,问初邪要烟。
“呛死你。”初邪淡淡的说着凶狠的话语,从怀里掏出了烟盒递过来给我。
身上的疼痛已经慢慢的减弱到能够习惯的程度,我艰难的绰起烟蒂,试着用能量火焰来点烟,可是却失败了。
我愣了一下,随后想起了一件早已知道的事情。
使用了苍缀完全形态的契约装甲,我的能量等级会在三天之内慢慢下降到普通人的程度。
这个状态会再持续三天,在第七日的时候才会慢慢回升。
也就是说,我想要回到原本的战斗状态需要整整九天。
相对于签订终极契约之前的规则来说,这个代价已经很小了,毕竟我的力量不会受到永久性的伤害。
力量没有损伤,可是我的意识已经被自己的阴谋所重创。
虽然我并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家伙,但至少在一对一赌上性命的战斗中,我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尊严做出那种肮脏的事情。
我身边的同伴、我所看重的人、以及看重我的人,都是把战士尊严看的无比重要的家伙。
我对自己的憎恶之情从来没有这么深切过。
我曾经看重的“忠义”,在我把短刀刺进挽歌后背的时候就被丢弃了。
而现在,我又丢弃了另一件支撑我的信念……
这样一件一件的丢下去,我终归会变成我所最厌恶的那种人。
那个时候,我强行把自己催眠成了在我自己眼中十恶不赦的形状,不计一切后果的去争取完美的结果。
结果的确很完美,但其过程却肮脏无比。
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原谅自己,因为我现在并不后悔做了那件事情。
我和神宫的契合程度超越了我所认知的极限。
当我回想起那场战斗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在那个时候甚至达到了能在剑术上和方先生一见胜负的程度。
如果不是我最后的举动,现在我就可以深深的骄傲了。
然而我最终还是玷污了我最最亲密的伙伴,它的主人没有为它赢来任何荣光。
手指一痛,我这才发现整根烟已经燃成了灰烬。
除了最初的一口,我完全没有动过它。
“在想什么?”初邪没有扭头看我,她坐在那儿,很淡然的把烟缸递到了我手边。
我掐灭了烟,开始给她讲述自己是如何赢下来的。
我很害怕,害怕她像梦中那样斥责我,然后永远离去。
可是我必须说,否则那个噩梦一定会缠着我一辈子。
当我讲完之后,初邪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把头向后一靠,恰好到了仰脸能看到我的程度,这动作显得慵懒而可爱。
“怪不得你喊了我的名字。”她挑着眉毛说。
“什么时候?”
“发烧烧的像炉子一样的时候。哈!那么在意我会跑掉啊?”初邪带着得意的嗓音说。
“他也叫我名字了。”阿纱嘉在这个时候插话道,不过好像她并不是很清楚其中包含的意味。
“是么?”我有些尴尬。
“没有。只叫了我一个人的。”初邪说的煞有其事。
“她骗人!”阿纱嘉急的脸都红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服我去相信她。
这个时候,看着她们的样子,我只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我最在意的两个人,似乎都没有厌恶我。
阿纱嘉是不明白尊严对我们这种战士的意义,而初邪的淡然我就读不懂了。
“初邪,如果我是你的话,一定会对我的行为作呕。”我说的非常直白,因为需要知道她真正的看法。
“恩,或许换了别人一定会吧。可是谁让我喜欢你呢?女人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什么缺点都可以容忍。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优点也会变成缺点。”初邪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描淡写,松散的不象话。
她把手搭到了我缠满了绷带的手臂上面,“你变脏了的话,我就把自己也弄脏一点好了。再说,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家伙。死在我谎话下的家伙没有三位数也有两位数了吧,哈哈哈……所以,放心吧,我不会走的,没了你我很不开心。”
“……谢谢。”我说出了乏味而古怪的话,只觉得有了重新拿起神宫的勇气。
“那么,如果是为了我的话,你会做一样的事么?像为了她一样。”初邪转过身,正视着我。
她的攻击是如此强大,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没有忘记横亘在我和她之间的那道峡谷是多么的难以跨越。
看到我的沉默,初邪也是淡然的一笑,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原来现在还没办法回答啊……算了,答应过要给你一个答案的,所以这次不能怪你。”
“那么,有答案了么?”我问。
初邪摇了摇头,“时间太短了,我联系不到我大哥,只能和奥索维说。等见到他的时候让他告诉你结果吧,我累了。”
这个时候我才看出来,她的淡然很大程度上是一种疲惫。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别来这套。既然已经醒了,我们就准备动身吧。”
“动身?去哪里?”
“回黑城基地。她在暗面这边不是很扎眼么?呆在这么深的地方,万一让里奥雷特把好不容易建设好的前进据点给毁了就麻烦了。那边的话,没有里奥雷特会过去。”
初邪说的没错。
在整理了一下随身物品之后,我们就上路了。
我的能量水平如期复原到了正常的水平,伤势也在到达了黑城基地的时候基本康复了。
一切看上去都恢复了平静,我却不知道在那个地方还有一场我这辈子都不想面对的战斗在等着我。
********************
整个反抗军似乎都知道了我没死的消息。
只是让我意外的是,在我转移和养伤期间,很多路过的支援部队队长和高级干部都过来看望了我。
这和我想象中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情绪更像是对待一位归队的队友而不是被处决的棋子。
后来我才知道,初邪从一开始就在反抗军内部大肆宣扬我没死的消息。
当初所罗门的计划是秘密的将我杀掉,以至于要将我的直属小队全部灭口。
当他们认为计划完成以后,便对初邪乃至整个反抗军宣称我和小队一起牺牲了。
他们之所以要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如果被反抗军的成员知道这支部队存在这种事情的话,整个组织都会崩溃掉。
哪怕出再多的钱也没有人会愿意在这种组织之中效力,大家都不希望被自己人杀掉。
于是情况就微妙了起来。
当所有人知道我没死的时候,再让我死一次就会显得非常蹊跷。
初邪的计划不错,她是在用这种办法来保护我。
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所罗门要杀我的真正原因。
不知道这个原因,我们就无法估量他会以什么代价来换取我的性命。
初邪一直在驾驶室负责驾驶,而阿纱嘉则陪在我的身边。
她已经不再是里奥雷特的王女,当她打算和我一起同行的时候,阿纱嘉就踏上了不可回头的道路:追求人性的道路。
这条路是我所承诺的道路,我们将一起走下去。
令我略感欣慰的是,阿纱嘉看上去并不讨厌初邪。
我能体会到她偶尔流露出的对初邪的忌惮和一点点恐惧,但那并不是厌恶的情绪。
很有意思的是,每当她看着初邪和我胡闹的时候,都会露出一副用心学习的样子。
聪明的阿纱嘉已经很清楚的洞察到了初邪身上那种昭彰的人性,从这方面来说,初邪是她的好老师。
黑城基地的样子变了,更多的荒废城区被开发成了可以供人居住的地方。
这个现象让我感到非常奇怪,因为需要在这里驻扎的反抗军连十分之一的已开发城区都占不满。
“你们果然已经买了【末日】的情报……”我透过飞艇的窗户,看着城区外面正在建设着大量移动式农作物培育室,心里有了底。
初邪坐在悬浮飞艇的驾驶室里,她扭过头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现在已经有【末日】的情报了么?我离开这边时间有点长了,没听说过。”
“那你们为什么要建设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奥索维管的,我只管打架,你又不是不是不知道。”
的确如此,我在反抗军里的时候,和里奥雷特的交战都是由她这个副军团长来处理的。
像后勤、财政、人力这些项目都由奥索维一手掌握。
“食影者他们已经弄到了【末日】的情报,他们在情报网上直接公开贩卖,开了十多亿的价格。”我解释道。
“哇靠!他们真是想钱想疯了!”初邪叫了起来。
“如果你知道【末日】到底代表着什么的话,就不会这么看了。”
初邪的眼睛一亮,“这么说你知道咯?”
我点头。
“快说!”
“不告诉你。”
初邪尖叫了一声掐住了我的脖子,“好哇!!你现在也学会卖关子了是吧!?”
阿纱嘉一路上都安静的像布娃娃一样,因为初邪告诉她我养病期间不能多说话。
天真的阿纱嘉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坏心眼的家伙,就这么楞楞的信了。
可是她看到初邪和我打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跑了过来。
“你别掐他。”阿纱嘉说着毫无说服力、像小孩子一样的话,拉着我就往回拽。
她们俩这么一拽,我差点真的断了气。
“前……前面……”我惊恐的指着我们前进路线上的另一艘飞艇,勉强发出了警告声。
没人控制的飞艇撞在了横在它前面的另一架交通工具,发出了金属断裂挤压的轰鸣声,我们三个全都栽倒在地。
好在飞艇的安全检校功能不错,当撞击即将开始之前它就自动制动了,这才没酿成大祸。
被撞到的那辆飞艇的主人从上面跳了下来,气的开始砸我们的门。
“给我下来!!长不长眼睛!?找死啊!!”
“你看,人家找上门来了。”我幸灾乐祸的对初邪说。
“都是因为你!!老老实实的哪会出这么多事情!”初邪骂道。
“他们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快下去给人个交代吧。”我强忍着笑意,推着初邪下了飞艇。
当我看到那个飞艇的主人的时候,才发现对方并不是反抗军的成员。
反抗军的成员很好认,铠甲基本都是制式的,手腕上还有标志性的丝带;而后勤人员则不会携带任何武器。
可是面前这个家伙带着长剑却没有反抗军成员的扮相。
我又瞟了一眼另外几个呆在被撞坏的飞艇上的他的同伴,这些家伙的样子让人非常怀念。
是佣兵,【神都】中曾经和我一样身份的佣兵。
而且这个男人应该是个相当有名的佣兵,他看上去非常眼熟,我记得以前似乎见过他的脸。
“别大呼小叫的!开飞艇不小心碰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嘛!”初邪打开门跳了下去,丝毫没有忏悔的觉悟。
“四十晶贝,少废话。”男人黑着脸,一点周旋的余地都没有留给初邪。
初邪不是不讲理的那种人,不过很明显她今天的心情不怎么样,女人从来都不是喜欢听从男人道理的生物。
“你把飞艇横在这儿,不是找撞么!”
对方停飞艇的地方确实是有些随便,如果严格按规矩来的话这片区域是不能停泊的。
不过很多飞艇都像他们这样贴着主干道来停泊,也没有人特意的去进行约束。
所以初邪的行为仍然显得有些强词夺理。
“好啦,别和人吵架了。”我无奈的插手到了马上就要怒火中烧的两个人之间,“你好歹也是副军团长,让别人看到你在这里和人吵架会有失威严吧。”
这是一句假话,只要是反抗军的成员几乎都很清楚,初邪本来就是这种任性吵闹的性格。
我说这句话主要还是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吵架对象是什么身份,以此来避免很多麻烦。
初邪狠狠的扭头瞪了我一眼。
她太聪明了,几乎不用思考就明白了我说这句话的意义。
这个眼神是在责怪我夺走了她吵架找茬的机会。
对方皱起了眉头,“闹了半天你就是葬敌初邪,怎么这么不讲理?”
男人完全没有害怕初邪身份的意思,反而一本正经的像训小孩子一样教训起她来。
初邪的脸挂上了僵硬的微笑,嘴角不住的抽搐,眼看男人再多说几句就要动手的样子。
可是男人却把注意力放在了我身上。
“你……看着有点面熟……”
“你也是。”我回道,“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在佣兵界有一定名气。”
男人挠了挠脸颊,“哎呦,越想越了不得啊……你好像是那个五千万的大通缉犯呐。”
五千万的通缉犯……这应该是我最出名的身份了。
不过我并没有觉得紧张,因为这毕竟是在初邪的地盘里,而且已经恢复力量的我也不可能怕他。
“那么你能自我介绍一下么?”我不冷不热的问道,现在对方的态度还很模糊,多了解一下应该没有坏处。
“戈兰多尼。”男人呲了呲牙,露出了一个自信的微笑。
他说出名字的时候我就立刻想起了他的身份。
“战魂”戈兰多尼,我从来没见过这家伙的真容,但那套我相当感兴趣的佣兵杂志《战剑》上经常有对他大篇幅的报导,而且还作为头条人物登上过数次杂志的封面。
“战魂”并不是对他一个人的称号,这个世界的正牌“战魂”有七人。
得到这个称号要满足的条件是佣兵等级达到最高的S.
佣兵公会对佣兵等级的评定是系统设置的,所以平衡性非常高。
只有任务成功率到达一定程度,并且完成的任务到达一定的绝对数量这个等级才会上升。
我的佣兵等级是B.在佣兵公会的系统上,我的这个等级就足以接手90%以上的公开任务了。
可是我那个时候想要升到A级的话,需要完成的任务不仅等级高,在数量上也几乎等同于从普通人升到B级的程度了。
所以,整个【神都】的佣兵之中,拿到“战魂”这个称号的就只有七个人而已。
这七个人的名字在佣兵界是人人皆知的,所以戈兰多尼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根本不需要做更多的说明。
事实上,真的想要获得这个称号的话,三大公会的首脑级人物其实都做得到。
只是像保罗、破霜这种零级的战士平时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以至于没有足够的时间来专门提升佣兵等级。
换句话说,这个称号并不代表绝对的实力。
七个“战魂”里面的确有零级的战士,但这个称号所意味的东西要更多。
对佣兵生活的热爱是最基本的,没有这个为动力的话他们不可能在【神都】开放的短短几年之中完成这么多的佣兵任务。
然后则是对任务的解读能力,也就是某些人所讲的“战场智慧”,没有极高的智商和应变能力,任务的成功率也不可能这么高。
最后,就是我所最缺乏的一件东西了。
或许我可以在运气和努力二者的结合之下成为零级的战士,但这件东西的缺失注定我永远成不了S级的佣兵,这件东西就是人脉。
很多佣兵都在取舍中放弃掉了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因为除了本身所在佣兵团体的同伴之外,其他佣兵绝大多数都会成为争抢任务的对手。
可是人脉的力量在任务的等级越来越高的时候就会显得非常重要,比如你需要一些稀有情报或者援手的时候,有良好人脉的家伙才能迅速找到相应的高级专业人才。
就是这一条,在佣兵之中划出了明确的界线。
像我这种执着于力量的孤僻家伙,注定无法逾越这个障碍。
而那些身处大佣兵团的佣兵也做不到这点,因为佣兵团的边界同样成为了他们和其他佣兵的阻隔。
我之所以能够做出这种总结,是因为七名“战魂”全都是没有固定佣兵团的独立佣兵。
他们所依仗的不是自己的团员,而是朋友。
“想不到能见到货真价实的'战魂',杂志上倒是看过你很多次。”我说。
想不到面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竟然脸红了,“那些杂志……啊哈哈……其实都是在胡说八道……唉……黑历史啊……”
“没那么严重。”
戈兰多尼自嘲的晃了晃脑袋,“贪狼……呵呵……其实我曾经花了很长时间研究你的情报。”
我的神经跳跃了一下,“为什么?”
“当然是想要抓你。难得的新S级通缉犯,而且当时的赏金也有两千万,任何一个合格的高级佣兵都会打你的主意。”戈兰多尼非常坦率。
身后的阿纱嘉那里突然传来了能量的波动。
她虽然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但怎么也能分清楚“抓你”这个词。
“喂喂,我可没有打架的意思。”戈兰多尼见状立刻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我阻止了阿纱嘉的行动,而初邪则抓紧时机开始讽刺对方。
“怎么?不敢打哇?还'战魂'呢,原来是个胆小鬼。”
戈兰多尼哈哈大笑,“哎呦,我可没这么傻在这里动手。再说了,我早就没打算再追猎下去了。”
这倒让我很好奇,“据我所知,任何一个S级佣兵在尝试之前都不会放弃的吧?”
“你说的倒也没错。穹顶之役以后不久,你的赏金疯了一样涨到了五千万。那个时候的七个'战魂'里面有六个都对你起了浓厚的兴趣。我们全都放下了预定计划,全心全意的开始抓你,结果忙活了小半年,还是一点靠谱的情报都没弄到,就好像你退出了【神都】一样。”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感到了一阵后怕。
那个时候我在沙舟之城广场用苍缀的渊体唤醒状态杀了几十个佣兵,给自己招来了极高的赏金。
也就是在那几天之后,我跟着初邪加入了反抗军然后来到了暗面。
现在我才知道,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做那个选择的话,大概早就被他们这些S级佣兵给瓜分了。
反抗军是非常封闭的地下组织,加入反抗军的成员为了保证整个组织的安全都被下了禁口令,而且他们几乎也没什么机会回【神都】来。
依赖极高的保密手段,就算是S级的佣兵也没办法将情报线探到这边来。
“闹了半天,你原来跑到了魔界。唉,这半年我们真是白忙活了!”戈兰多尼发着牢骚。
“那么现在还想要抓我么?”我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对我已经没什么兴趣了,但还是问了一句。
“答应了别人,不抓你了。”戈兰多尼耸了耸肩。
“我不明白,答应了别人?你说谁?”我听的一头雾水。
“布鲁瑟啊,那不是你朋友么?你销声匿迹以后,我联络了其他'战魂'准备一起互换情报连手抓你。结果布鲁瑟说你是他朋友,劝我们放弃。他那个人,唠唠叨叨的,说的我们都烦了。当时大家也是白白在【神都】为了你绕了太久,确实没有什么兴致了,所以就卖了他个人情。”
“布鲁瑟……等等,你说'其他战魂'……难道布鲁瑟……”
“你这是不混佣兵界太久了吧?布鲁瑟是新晋的S级佣兵,半年前有个家伙死了,所以现在拥有'战魂'称号的人还是七个。”
看来在我疯狂追求力量的过程中,我曾经的朋友也并没有松懈……我发现在确认这个事实之后自己反倒坦然的接受了,或许在我潜意识中,布鲁瑟就是那种家伙。
只是让我无法接受的是,在断绝了这么久的联系之后,他竟然还会为我做这种事情。
虽然我并没有直接获益,但他的友谊却是我不得不重新审视的东西。
当别人这样为你做事的时候,我就没办法再否认对方了。
他从一开始就帮了我很多,而现在没有了利益的纠葛他却仍在帮我,这是真正的朋友。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我问。
“不太清楚,不过应该也在魔界这边吧。泪滴、杨、卡门……七个S级佣兵基本都跑过来玩了。【神都】的高级战士们都一窝蜂的聚在这边,稍微上点档次的任务就只能在这边接洽了。”
和绝大多数人一样,戈兰多尼也把暗面称作魔界。
他们仍然把这里看作是游戏的一部分,这也证明他们并没有真正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也没有买食影者发布的情报。
聊天就到此为止了,我向初邪要了四十个晶贝给戈兰多尼。
虽然他改变了主意决定不要,但我还是坚持赔偿给了他。
看到我们聊的这么投机,初邪也不好意思再犯混了,悻悻的掏了晶贝给我。
我看着戈兰多尼和同伴们开着被撞瘪的飞艇离开,沉默着思索着一些事情。
“想什么呢?”初邪问。
“反抗军什么时候开始接待佣兵了?”要知道在我还在这里的时候,整个反抗军都是一个秘密隐藏在游戏之下的组织。
除了政府军,也就只有最高级的情报集团能够知道反抗军的存在了。
“现在在暗面探索的玩家太多了,最开始的时候是从瞳族那边的Dreams基地跑过来的。后来我们为了隐瞒意图,就干脆公布了自己的存在,现在我们是思灭者公会名下的团体。能跑到这边来的都是比较厉害的冒险者或者佣兵,他们一般只是拿我们这边当补给站和旅馆。”初邪不厌其烦的给我解释道。
我点了点头。
到了这种时候,反抗军的存在被人知道是早晚的事情,他们能做好准备自然比没有准备要好得多。
********************
反抗军等待处理的事情很多,所以初邪并没有陪我去见奥索维,她很快就被人给叫走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她是副军团长呢。
这个地方非常熟悉。
熟悉的街区,熟悉的走廊,熟悉的塔楼……不过再次回到这个地方的现在,我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我回头看了看阿纱嘉,她好奇的打量着这座曾经属于另外一个种族的建筑。
这座城堡的内部居住区已经被人类改造成了我们所习惯的样式,但裸露在外面的石质墙壁仍然透着一种浓厚的时间气息,这就是吸引阿纱嘉的地方。
我不能把阿纱嘉单独扔在这里,所以就领着她一起走进了奥索维的办公室。
当我敲开门的时候,奥索维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忙于处理文件。
他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在我走进来的时候擡头看向我。
一瞬间,我感到心脏咯噔的跳了一下。
因为奥索维看我的眼神非常陌生,我感到一阵发寒,他就好像是在看一个他从没见过的陌生人。
我和奥索维算不上朋友,但不管从哪个角度说,在反抗军的时候我们都是关系良好的同伴。
我并没有觉得他会以一个热情的拥抱来欢迎我,但也不应该是那样一个眼神。
在我开口打招呼之前,阿纱嘉发出了一声轻轻的疑问,然后立刻往后退了两步摆出了戒备的姿势。
“怎么回事?阿纱嘉你做什么?”我连忙问。
“别担心,她只是认出了我的真实身份而已。”奥索维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回答道。
听到他用那种声音说话,我感受到了一种危机感。
“真实身份?奥索维,你是什么意思?”我不自觉的将手放在了神宫的刀柄上。
“里林……他是里林……我触探到的……”阿纱嘉在我身后说。
我懵了,甚至在一时间并没有理解阿纱嘉的意思。
“她说的没错。”奥索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只是没料到,初邪会让你带着噬族的王女跑到黑城基地,并且站在我面前。”
我对里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见,甚至可以说我非常喜欢里林这个种族。
他们的平民温和而驯顺,战士果决而强大,在光面的历程让我对他们产生了良好的印象。
只是,任谁都想不到,人类反抗军的军团长并非人类。
而如果他既非人类,那么奥索维所处的立场就变成了我无法看清的东西。
如果不是阿纱嘉,可能这个秘密会永远的埋藏下去。
“贪狼,祝贺你,我原以为你是真的死掉了。看来很多事情和我之前认为的并不一样,你或许真的是某个特别的存在。”奥索维对我轻轻笑了笑,那笑容相当僵硬。
我本能的感觉到了什么:“不要告诉我当初想要杀我的人是你!”
奥索维摇了摇头,“不。初邪猜得没错,那是所罗门的主意,而且那时我也并不知情,所以你没必要对我一副充满敌意的样子。”
“可是你的表情看上去并不希望我站在这里,有敌意的人是你。”我皱着眉头冷冷的说。
“那当然,反抗军里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现在只有你。要知道,整个人类中知道我身份的也没有几个。”奥索维依旧很镇定,“当初邪用通讯器告诉我你会带着她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件事情大概是瞒不住了。”
他看着阿纱嘉,眼睛里没有流露出任何感情。
“你要杀我灭口?”
“我不想这么做,所以希望你和这个里奥雷特可以保密。”
“保密?呵呵,你在人类世界已经生活了很久了吧?就算我答应了,你会相信我?”
“被人知道身份对我来说也不是一发不可收拾的麻烦,所以不值得我对你动手。所以我是在以一个熟人或者同伴的身份请你替我保密,而不是在威胁你。”
我勉强松了口气,“我现在还不能答应你,因为我无法确定你是不是会威胁到我,威胁到她,威胁到初邪……”
奥索维对我轻轻招了一下手,“看来我们还能沟通下去。坐吧,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直到消除自己的疑虑为之。”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坐到了其中的一张沙发上。
阿纱嘉对他非常警惕,所以并没有和我一起坐,而是站在了沙发后面。
“既然你是里林,为什么会在人类这边?不对!初邪是在【神都】中认识你的,那时候还没有人能够穿过【神都】来到暗面,所以你也不可能从光面跑到暗面然后进入【神都】。”
“你猜的没错,我是里林遗留在人类世界的一个倒霉鬼而已。我在地球生活了很久很久,当【神都】出现之后,我是以和你们同样的方式进入【神都】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你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神都】并非游戏,而是某个人在真正的神都——或者深渊——中塑造的次元城。”
“又说对了。不过次元城是里奥雷特的叫法,我们里林把它称为【永生世界】。”
我回忆起初邪很早以前对我描述的内容。
她和奥索维身为冒险者,在一起冒险的过程中找到了许许多多隐藏在【神都】游戏背后的暗示,最终发现了暗面的存在,并为了让人类回归真实而建立了反抗军。
如果按照现在奥索维的说法,初邪似乎从一开始就是在被他所引导着……
“是你诱导着初邪找到了【神都】和外面世界的真实,也是你一手促成了反抗军的建立……甚至连罗斯柴尔德家族对你们进行全力的投资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我越想越觉得可怕。
如果奥索维在谋划着这么庞大的计划,那么他的目的一定更加令人吃惊。
我很难相信如果我揭穿了他的身份,他会不会真的杀我。
这个家伙甚至连真正的战斗力都是一个谜。
“你猜的都没有错。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我的目的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毕竟【末日】已经快要到了。你用不着害怕我会对你做什么,因为我的目的并不会损害你们任何人的利益。”
“你应该知道【末日】的真相……怪不得……一切都说的通了。”
当想到这一层的时候,整个反抗军的行为,乃至“通往真实”这个计划之中的不合理性,全都变成了一脉贯通的开阔视野。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在反抗军的最深处操控的人是一个知晓一切的里林。
“嗯?你也知道【末日】的真相?”奥索维第一次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没错。这个情报是我与黑暗世界的杀手们一起用神都结晶换来的。”
奥索维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精光,“你们去了光面……”
“是的。”
“战士们不会让你们破坏能量塔的……看来你们至少毁了一个镇子……”
“的确……对不起。”
我忍不住对奥索维道了歉,因为直到现在我仍然为那场屠杀而感到内疚。
我想,他大概会因为自己同胞的死而感到愤怒或悲哀。
“和我道歉做什么。只是一些种子而已……终归是要被埋葬的……”奥索维的声音非常轻,说到后面几乎已经变成了自言自语。
“你不怕暴露么?当【末日】到来的时候,财团一定会发现你的未卜先知变成了无法解释的事情。”
“不,所罗门他们已经知道了【末日】的真相,是不久前在情报网络上以十五亿买下来的情报。所以,现在一切的准备并不是我提议的,而是他们。我从一开始就借着初邪的口赢来了她家族的支持。初邪的那个梦想,本来就是我植根到她意识中的,只不过到头来所有人都以为是促成反抗军成立的是初邪而不是我。”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这个家伙实在是太令人恐惧了。
我所恐惧的并不是他的计划,而是他把这件事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我。
于是我就无法把他的身份告诉初邪……因为奥索维似乎已经完全将我看透了。
他知道,我不可能忍心做出毁灭初邪梦想的行为。
难道让我告诉女孩,她所努力的一切其实是别人给她种下的想法?
她的梦想只不过是为了让别人利用而塑造出来的?
我没有办法对初邪这么残忍。
而奥索维,就以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让我断绝了泄露他秘密的最后念头。
我用手捂住了额头,大脑在飞快的运作。
当奥索维知道我会带着一个里奥雷特过来的时候,他就为自己寻找了一条最佳的道路。
向我坦白一切,然后让我守住秘密。
这件事情他做的轻描淡写,连一丁点的刻意都看不出来,但却非常成功。
或许他已经把人类社会的游戏规则摸得太清楚了,哪怕是身为一个里林。
“说完了我的事情,该说说你的事情了。”
当听到奥索维再次引起话题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必要继续纠结在他这个里林的身份上面了。
他是里林又怎么样?
是人类又怎么样?
这都不是我需要担忧的事情,毕竟目前为止他所做的一切都和反抗军的意志是一致的。
而只要反抗军能够达成目标,我和阿纱嘉就有希望。
于是我问了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知不知道所罗门为什么要对我动手?”
“你过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吧?”奥索维的表情相比之前要轻松了不少。
“的确。”
“听证会啊……”奥索维用感慨的语气说道。
我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苦笑了起来,“原来那个时候听证会的结果已经决定了一切。”
“如果不是初邪太袒护你,沙伦和微凉他们其实都不用死。”奥索维说出了一个冰冷的现实。
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也完全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我在那场听证会的表现非常差,所以听证官一致对我下了无可赦免的决定。
如果我是一个普通的支援部队队长,那结果很可能只是单纯的开除或者囚禁。
可是我和初邪都摆出了一副不合作的抵抗样子,以至于所罗门方面不得不以一个低调的态度,用黑暗的手段将我这个不确定的因素处理掉。
“初邪太在乎你了,而她在家族中的地位也摆在那里。为了安抚她,财团不可能名正言顺的处理你,所以沙伦他们就不得不变成了你的陪葬品。”奥索维如是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胸中的郁结和愤懑。
“不过你现在可以放心,只要你不纠缠此事,所罗门不会再对你动手,这是他让我替他对你许下的诺言。”奥索维继续说。
“为什么?”
“所罗门要保证反抗军的存在,初邪也是一样。初邪唯一能拿来威胁所罗门的就是反抗军本身,可她自己也不可能为了保护你而让反抗军崩溃掉。按照这个想法,所罗门是吃定了初邪。可是你知道,那家伙狡猾得很,绝对不可能吃这种哑巴亏。”
“的确如此,她做了什么?”初邪说过她会给我一个答案,现在听上去似乎有结果了。
“她对所罗门宣称,自己在反抗军的内部通讯网路中设了一个程序。如果你出意外死掉,这个程序就会把之前事件的真相散布出去,而且就算是她自己也不能阻止这个程序起作用。”
“怎么可能有这种程序?”
“或许是她安排了人,或许是用了某种信息识别方法,没人知道初邪是不是虚张声势,但所罗门无论如何也不会冒这个风险。初邪把自己全部的心血都押了上去,如果所罗门真的要在对你动手的话,玉石俱焚。”
我非常清楚反抗军在初邪心中的份量,所以当听到她竟然做了这种事情的时候,我心里只剩下了颤抖和感动。
“可是,所罗门就这么妥协了么?我觉得他应该是那种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人。”
奥索维摇了摇头,“你不了解所罗门,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商人。他不会放任自己的感情去做没有利益的事情。这一秒钟的敌人,下一秒钟就会变成合作伙伴,这是商业帝国中最基本的思维方式,他和你之前所见的佣兵公会会长之流是完全不同的。”
我没有料到事情会是以这种方式重归平衡。
虽然我仍然怀着一丝不甘,但这对我来说是好事。
我没有打算忘记死去同伴的仇恨,不过似乎现在并不是一个报复的好机会。
初邪已经为我做到了这个份上,我不能辜负她。
“看样子交易是达成了。”奥索维读出了我的表情。
“你要通知所罗门么?告诉他,我想和他见一面。”我说。
“他早就已经不在这边了,他知道你一定会接受这个交易,根本没让我告诉他结果。你对他来说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他现在能不能把你记在脑子里还说不准呢,你就别想着再找他了。”
我呼出一口气,全身在沙发上软了下去。
这件事情得到了一个暂时性的结果,就算我想要做什么也不是短时期内能够实现的了。
我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他也看着我。
此时此刻我对他有着无数的疑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你这么年轻,是因为身为里林的缘故吧。我就说,人类怎么可能看上去这么年轻。”我最后吐出的问题有些无聊。
奥索维笑了,“里林中,只有'战士'是不会衰老的。这是一种恩赐,同时也是一种诅咒。”
他笑的很疲惫,这说明他对自己的这种优待并不心怀感激。
“你们会和里奥雷特一样永生么?”我看着他,又看了看阿纱嘉。
“无人可以永生。”
我听着奥索维空洞的声音,一瞬间觉得这个家伙心里一定充满了无以言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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